采访&撰文:Ashley、Ruonan、Sherry
今年7月,一座新开的天文馆,成为沪上“新网红”。
天文是离大众日常生活有一定距离的“硬科学”,天文馆所在的滴水湖畔距上海市中心又有逾60公里的路程,但这些“阻力”,丝毫不妨碍它周末场门票场场售罄。有网友调侃道,天文馆的门票,“比上海牌照还紧俏”。
这座新地标,就是目前全球规模最大的天文馆——上海天文馆。它占地5.8万平方米,展示面积1.6万平方米,从提出创意到正式开幕,历时10年。
图片来源:百度百科
我们好奇,一座天文馆,何以如此受到各个年龄层观众的欢迎?对参与其中的设计师而言,这是怎样令人兴奋的机会,又是否伴随着对精力和毅力的巨大考验?
上海天文馆展示规划总设计师、Xenario飞来飞去创始人飞苹果Alexander Brandt,接受了我们的采访。接洽采访之初,语言问题一度成为我们的担忧,没想到,这位德国艺术家中文交流完全无碍,“移步换景”“全域体验”等高阶词汇更是信手拈来。
我们以上海天文馆为主轴,期间延伸至Xenario飞来飞去的创作原则、飞苹果的职业过往,以及他在华20余年,对中国展览行业的观察。谈及上海天文馆的建设过程,他坦言,“我们当时知道这个东西苦,但没想到会这么苦。”不过,展馆内容的哲学意味、创造展品的趣味却又让他甘之如饴。
讲到关键处时,原本有些严肃的飞苹果会站起来,在圆桌旁来回踱步,难掩兴奋。面对我们试图“讨问捷径”的问题,他也正色道:“不能归纳艺术,不能归纳艺术家,不能归纳成为艺术家需要什么,这些都是不能归纳的。”
对于上海天文馆的设计与建设过程,飞苹果打了个比方——“逆向游泳”。
“逆向”源于多个维度的挑战。一方面,全球范围内,大型天文科学展示目前鲜有可以参照的成熟模板。考虑到天文科学极强的专业性,天文主题的展览设计难度可想而知。
另一方面,Xenario飞来飞去以“打造展馆新标准、创造沉浸新体验”为目标,创造了一系列最好的博物馆新标准——最前沿的技术、最个性的体验、最实时的科学,旨在塑造一座一流前沿的新时代科技馆。
为了这个项目,2016年,飞苹果组建了一支国际化专家顾问团队,用时8个月进行前期设计;
国际化的专家顾问团队
2017年10月,Xenario飞来飞去在国际征集比选中夺冠中标;
上海天文馆空间设计手绘草图
其后2年,历经5轮、上万页设计方案的调整与优化、无数次汇报与论证,上海天文馆的整馆设计方案终于确定。飞苹果介绍,由于团队每次都会将汇报资料归档,最后形成的纸质文件,足足有11包。
上海天文馆展陈规划方案沟通
这还没完。2019年起,飞苹果和团队又开始了天天“跑工地”、解决疑难问题的日子。临港(上海天文馆所在片区)与办公室两地奔波的生活,直到今年开馆才告结束。
Xenario飞来飞去团队参与上海天文馆项目施工建设
忙碌之外,还要保持公司的正常运转,因此除了上海天文馆,飞苹果仍要带领团队推进其他数个项目。如今回想起来,飞苹果说,中标带来的仅是“五秒的兴奋”,之后的那几年,实在是“人生最辛苦的阶段”。
漫长的“苦”中,“甜”的记忆会更深刻。当上海天文馆内所有设备第一次亮起时,飞苹果尝到了一种梦想照进现实的甜蜜滋味。长达5年的“逆向游泳”,终于看到了终点。
“对我来说比较兴奋的时刻,是这个展馆第一次把所有设备亮起来的时候。现场还都是灰尘、乱七八糟的东西,你第一次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一万多平米的巨大展馆。所有你曾经想过的东西,突然一下子活起来了、变成真的。好像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。”
既然个中艰辛难以道尽,那么是什么动力,支撑着飞苹果带领团队坚持至终?
因为,“天文这个主题对于展览设计师来说,是一次非常特殊的机会。它是一个既是哲学、又是科学、又非常有趣的领域。”飞苹果感慨道。
不同于一些有现成展品的展览,天文馆对原创要求更高,除了若干陨石,展厅里的一切都需要设计师创造——最终也确实如此,上海天文馆300余件展品中,原创比例高达85%。而“创造”,正是飞苹果觉得有趣的地方。
同时,在他看来,天文是一门与人生意义、与宗教有关的哲学。它解释着我们的来处,也让我们明白,永恒与一瞬、庞大与渺小,都是“相对而言”。
从哲学思考出发,“我们在哪儿?我们从哪儿来?我们往哪里去?”三个经典追问,成为上海天文馆的叙事线索。与之相对,「家园」「宇宙」和「征程」三大展厅应运而生。
Xenario飞来飞去整馆策划理念
「家园」是一个深邃的、一望无垠的空间,所有展项均“漂浮”在空中。美丽的蓝色地球兀自旋转着,一个以真实比例还原的月亮与之遥相呼应,小行星、小天体也各在其位、安静运行。当观众沉浸在这个“宇宙”中,“我们在哪儿”自然得到解答。
小行星带空间布局模拟
走出「家园」,便来到「宇宙」展厅。展厅围绕时空、引力、光、元素和生命五个主题,以多种高科技手段,演绎宇宙的演化过程和运行规律。参观者可以亲身体验时空扭曲、虫洞穿越的奇幻魅力。在这里,宇宙奥秘变成了一幕幕直观的画面、一次次趣味的互动,“我们从哪里来”的答案得以揭晓。
「引力」主题展区
「光」主题展区
而连通着「家园」与「宇宙」展厅的“星际穿越”长廊,仿佛是一场回溯至宇宙初始的时间之旅。飞苹果向我们形象地解释道,如果将宇宙138亿年的历史浓缩成1年,那么“人类出现是在12月31号晚上10点,而中国5000年的历史,就是这一年的最后5秒钟。我们所了解的历史,其实只是这一年最后的几秒钟时间。”
说到这里,他打了个响指——换个角度看,人类中心史观中悠久的文明史,对宇宙来说,不过是倏忽而过的瞬间。
飞苹果Alexander Brandt与“星际穿越”长廊互动
我们往哪里去?「征程」展厅给出了答案。它以人类不断发展的宇宙观为线索,展现人类探索宇宙的历程。在这里,嫦娥五号、祝融号等多个中国航天器的高仿模型尽显眼前,观众可以自行设计飞行器、体验月面行走,甚至走进“天和号”,感受宇航员的生活。
沉浸式空间站体验
“天和号”核心舱内部空间模拟还原
三大展厅中,飞苹果团队特意打造了三次“看地球”的时刻。走进「家园」展厅,地球便映入眼帘,这是第一次“看”,让我们对地球以及地球在宇宙中的位置有了更客观切身的认知;
设计创造第一次看“地球”时刻
了解生命的由来后,观众在「宇宙」展厅迎来第二次看地球的时刻。此时通过圆窗看向这个星球,夜幕中的点点亮光是生命与奇迹的象征——这是目前所知唯一有生命的天体;
设计创造第二次看“地球”时刻
站在空间站外的天桥上时,观众会第三次看到地球,并随“旅行者”号踏上一趟前往宇宙深处的征程。随着“看地球”视角的不断放大,人们能够暂时忘却此时此地的时空局限。人类的好奇心和探索的勇气让我们离开地球家园去向宇宙深处,但是回望它在我们的视野中越来越小,反而让人更深刻明白了地球对于我们的意义。
设计创造第三次看“地球”时刻
“我们在哪儿?我们从哪儿来?我们往哪里去?”这些问题,共同构成了一个“故事”。故事对于天文科普至关重要,毕竟专业的天文概念理解门槛高,也难以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。用飞苹果的话来说,故事就像“挂衣服的链子”。“如果我把‘链子’切掉,它们叫什么你是记不住的。”
值得一提的是,故事、空间、媒体与互动四个要素的彼此成就,是Xenario飞来飞去的展览设计哲学。从中也能看到,对于何为好的展览,飞苹果有自己的标准。
为了阐释“空间”,他将佛寺与教堂对比:前者注重室内与室外、建筑与光与树等的结合,渗透着自然与人和谐共生的理念,而后者高耸着,内部窄且深,重在传递对天堂的向往。简而言之,空间是“通过物理搭配,创造的一种体验、一种知识空间”。
媒体是什么?媒体是传递内容的中介,空间的氛围、故事的内容均通过媒体传递给观众;至于互动,则是“给观众一个参与机会”,让他们对主办方想要传达的内容产生兴趣。
设计多种互动形式让观众了解元素的形成
设计多种艺术科学装置可视化呈现天文理论
设计创造戏剧性的“黑洞”互动环节
解释中,飞苹果顺带“吐槽”了一些展览。它们具备了四要素——有精心布置过的展厅,有“前言板”承担故事功能,有作为媒体的电视播放着短片,也有触摸屏可供互动。这样的展览,或许我们都不陌生。
但问题在于,信息没有清晰的线索贯穿,也缺少对不同受众阅读难度与兴趣的考量;媒体与互动的形式大于内容,这使得观众是观众,展品是展品,二者的关系无法超越机械的“看”与“被看”,也就无法打破物与人的界限,调动感官和思考。于是,几张照片证明“去过”,鲜少谈得上长久的启发或深刻的体验。可以说,在“沉浸式”“氛围感”等词泛滥的当下,飞苹果给出了“沉浸式体验”的另一种解读。
Xenario飞来飞去设计创造沉浸式宇宙空间体验
如今,倾注心血的上海天文馆广受赞誉,这让飞苹果十分欣慰,却也让他有种特别的滋味。他如此形容自己“后创作时期”的复杂心态:
“这个感觉很奇怪,有点像我生了一个女儿(我现在说的是真的)。我花了非常大的心思在女儿的培养上:鼓励她独立,把她送到美国,然后她就像一只小鸟,飞走了。
天文馆也是一样。它现在有自己的事,它有自己的生命力。我偶尔会听到有关它的好或者不好的消息,但是还有无数别的工作要做。它也飞走了。”
图片来源:CGTN法语频道
创立Xenario飞来飞去前,飞苹果为人熟知的身份是艺术家。
艺术家的求学与择业路常常不是按部就班着来,飞苹果也不例外:中学时,他做杂志、办活动、拍短片、在超市打工,15岁学会编程,上大学之前,还去广告公司工作了一年多。精力充沛、涉猎广泛,这个特点延续到了现在。
22岁时,飞苹果进入法国顶尖艺术学府——巴黎高等艺术大学。如果说“每一步都算数”,那么正式开启艺术之路的飞苹果也发现,“之前所有这些经验都用上了”。
大学毕业后不久,飞苹果来到中国。彼时法国的艺术环境已臻成熟,留给新人施展拳脚的空间有限,而中国还是一片当代艺术的“处女地”。就像是拓荒的西部牛仔,飞苹果被这种“开拓新世界”的魔力诱惑,来到了上海。
在这里,他迸发出旺盛的艺术创作力。1999年,飞苹果与徐震、杨振中共同策划了《超市》展览,直到今天,它依然被称为中国当代艺术出现以来,最具影响力的展览之一。
飞苹果个人艺术作品
飞苹果的艺术生涯中,“新乌托邦主义”是一个绕不开的词。以此为主题,他曾举办过系列展览、发起过相关行为学研究。当我们问起这一概念的内涵,他和我们聊起了一个少年对于生命意义的思考。
飞苹果成长于一个对宗教有批判意识、但又有宗教信仰的家庭中,家中的宗教讨论氛围一直热烈。但长到16岁时,他意识到了问题。他发觉,对宗教的笃信,其实是人对一些本质问题的回避:“(就像)你不愿意承担自己的体重,所以找个拐棍,因为你懒得去想这些问题。”
他开始转向进化论,认为进化论可以解释一切事情,然而,即便是这样强大的理论,也无法回答他对“存在”的追问。
“我不能把进化论作为人生的理由,那我为什么早上要起床?我为什么要在学校上课,为什么不偷东西,只是因为我怕它的后果,或者怕死亡吗?”
存在主义危机下,“新乌托邦主义”有了雏形。它建立在一个有些虚无的假设上:“所有你认为存在的价值观都是不存在的”。在这层悲观的底色上,“新乌托邦主义”要求主动探索与创造,“你要创造自己的乌托邦理想。”
那么,如何评判一个乌托邦是不是“好”的?关键不在于它是否高大上、是否能带来丰厚的物质回报,真正重要的是,它能否为你带来个人化的意义。用飞苹果的话来说,“你每天起来的原因,是因为你想起来。”
他以自己的母亲为例。照顾临终的病人、让他们有尊严地离开,这是妈妈的乌托邦。尽管护工的酬劳与社会地位均不高,这份工作却成为她的精神栖息之所,让她愿意每天早出晚归、照顾着他人。“不要要求别人认可你的乌托邦。每个人都有权利实现自己的乌托邦。”飞苹果补充道。
回顾飞苹果的艺术作品与展览便会发现,他对大众、对“普通人”,有着明显的关切。事实上,他后来的职业转向也与这种关切有关。当上海像巴黎一样,“画廊比艺术家还多”时,飞苹果的兴趣开始转移。他发现,受众更广、直面大众的展览行业,能够给他带来更多兴奋点。
“我不希望我作为一个创作者,只是为一个很窄的社会群体创作:从艺术老师、艺术学生,到收藏家、拍卖方,就是这一批很少的人。我希望向大众做知识的传达,(无论是)小孩还是快递员,博士还是艺术家,都可以在这里真正学到东西。”
不过,无论是中学时的广泛尝试,艺术创作阶段将多维感官设计融为一体,还是如今在展览中强调四要素的结合,飞苹果对于“组合”的热爱没有变过。他说:“对我来说,不是我先做什么、再做什么、为什么转行。我一直在做同样的事情,没有转行。我一直喜欢把各种领域的事情组合在一起。”
“飞来飞去”这个公司名,听起来天马行空,由来也很“不讲究”。注册公司时,飞苹果得知,不光“飞苹果工作室”已被人抢先,所有“苹果”相关的也都被注册。“那就叫飞来飞去吧。”他随口说道。
图片来源:CGTN法语频道
命名可以随意,真正做项目时,飞苹果却要求极高。他不仅看重标准规范的合作流程,也希望客户“有追求”。打着“欣赏”名号或以“不缺钱”为由予取予求的客户,他会带着原则拒绝;只要标准化展览、不要求深入研究的,他也会选择放弃。在他看来,Xenario飞来飞去的核心竞争力,是给客户带来“量身定制、深度研究的创意体验。”
正是由于高要求,有员工入职不久就离职,因为飞苹果这一道专业关,往往比客户关难过——典型情形是,一个修改了三次的方案,员工认为可以发给客户,反正“客户也看不懂”,但飞苹果坚持,“要把这个东西做到完美。”
因此,如今还留在公司的员工,多少都有些理想主义。“我们公司一切以创意为主,因为我是一个艺术出身的创始人,这个企业文化是改不掉的。”飞苹果说。
在Xenario飞来飞去,有条“不成文”的规定:设计时不能看参考图。“我看到谁看参考图,马上抓!”,飞苹果开玩笑道。他认为,依赖参考图不仅会局限思维,也不可能完全符合客户的需求。曾经有同行问飞苹果,Xenario飞来飞去在哪儿找参考图,是否有特别渠道?他指指大脑,“是这里想出来的。”
除了不看参考图,Xenario飞来飞去还坚持“手绘设计规定”。在飞苹果看来,将脑中想法手绘出来的过程,是一种高效地探索与理清思绪的过程。
飞苹果Alexander Brandt手绘工作
火星场景-荧惑历险手绘
4K高清“太阳”手绘
月球场景-嫦娥探月手绘
小行星带空间手绘草图
聊完具体的工作原则,我们顺势想了解Xenario飞来飞去的设计理念,但飞苹果出人意料地回答道:“没有”。在这个问题上,他将艺术家的自我意识与独立表达欲放到了一旁,这不常见,却很专业——“我们不是艺术家,我们是一个服务行业。如果说我们有设计理念的话,那也是最大程度地体会甲方的需求。”
近几年,国内的艺术展览越来越多,便于“出片”打卡的网红展览层出不穷。但它们的质量良莠不齐,有的甚至既无主题也无艺术家,至多是给观众提供了拍照的布景。
显然,飞苹果对于一味追求“声光电”的展览并不看好。在他看来,一个优秀的展览,可以往浅了看,直观看到精彩的展陈;也可以往深了看,获得一种近似于深度阅读后被打动的体验。更进一步来说,飞苹果认为,有生命力的展览,是可以改变观众的。
“我们希望一个展览最后做出来,每个人把自己的生活分成两个阶段:看它之前和看过它之后。做到这一点,这个展馆就是有生命力的。它能给别人带来生活的变化,如果只是拍个照片,美图秀秀、发掉,这就像一顿饭一样,过去了就没了。”
谈及中国展览环境的变化,飞苹果感慨颇多。他回想起九十年代,很多观众不了解也难以欣赏当代艺术,但现在,大众的知识深度与观展态度都有不小改变,“总的来说,观众的水平提升了很多。”
作家马克·克雷默曾说,不管要写的故事是什么,作者必须找到路子“通向人”,这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,采访者在“采访了一天之后,能对受访者建立一种非正式理解”。
对飞苹果的“正式理解”,从各种报道中不难获得: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新媒体艺术家,他还是美国航天科技馆、中国大运河博物馆、微软中心展示馆、上海中心巅峰展示馆总设计师,世博会中国国家馆新媒体艺术总监。
他伴随着这个国家,经历了展览设计行业从无到有的发展。
对他的“非正式理解”,则来自采访中的一些“耿直时刻”——
我们问:您平时这么忙,怎么保持自己的艺术信息摄入?
他答:这个问题问得很好。目前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。
对于近年来国内大火的teamLab展览,他直言:非常成功,但不是我们想做的。
说起展览中对科技的自如应用,他说:“我喜欢,或者说我天生比较擅长做这个事情。”话出口便立即摆摆手,纠正了自己。“什么叫天生?没有天生。我是在父母和老师的培养下,被培育出这么一个兴趣点。”
谈及护工的社会贡献未得到正视,他说:很多女性做的工作,像母亲、护士,在社会上都得不到尊重,这是非常有问题的。
正是这些对谈中的“枝杈”,让我们感受到他的个性与性格。如果用“三观很正”、“通透”、“真实”来总结,或许有些表面。作为艺术家,他并不骄矜,反倒平和严谨;他对社会的洞察又是敏锐的,加上强大的学习能力、开放的心态与不断自我挑战的意愿,使得他早已融入中国本土语境。
在Xenario飞来飞去的办公地,进门便能看到一棵树。尽管被移植于室内,但隔着玻璃顶沐浴阳光,它的长势颇好;四周虽有钢筋水泥限制,但树的枝干在自由处照样伸远。这像是一个隐喻:无论生活在哪里,那些有生命力的人与物,总能找到空间、茁壮生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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